李长命没有作声。
沈容刀以为她没有听清,正要重复,李长命扭头,表情僵硬:“你也是来骗钱的?”
沈容刀:“……不,这是真的。”
李长命似乎学聪明了:“你怎么证明?”
沈容刀拐着李长命转过身去,把老板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,才做贼似的摊开手掌,掌心中不知何时积了一汪水,那水好像有灵性,随着沈容刀的手掌轻轻摇晃,仿佛荷叶上的露珠,饱胀圆满,怎么也滚不落。
沈容刀想到李长命是金火属性,本来打算用火,但考虑到那个骗钱的家伙似乎用的也是火,为李长命的心脏着想,她换了水。
果然,刚刚还一脸“你骗不到我”的李长命,见状立刻抓住沈容刀的手,左看右看,翻来覆去地看,不管怎么看,那水都好好地盈在那里。
她一路看进了沈容刀的袖口,似乎很想找出点猫腻,差点伸手扒拉,被沈容刀掐住手腕,才陡然惊醒,愣愣怔怔的,如在梦里。
沈容刀:“信了吗?”
“你真的是……”李长命声音颤抖。
沈容刀点头。
李长命想到什么,警觉道:“你是自己承认的吧。”
沈容刀有点想笑:“是啊。”
“那你、那您……”她说不出话来。
“怎么样,想要入门的话,要不要求我?”沈容刀调侃。
李长命眼中放光,又很快沉寂,落寞道:“可是,我只有金和火。”
“大道三千,大道一也。这有什么难的。”沈容刀拍拍她的肩膀,问:“要试试吗?”
她没有等到期待中的回应。
李长命已经傻掉了。她涨红了脸,痴痴地望着沈容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沈容刀一巴掌拍上她后背。
“啊。”李长命痛呼一声,差点从凳子上摔出去。
老板看她们嘀嘀咕咕的,耳朵竖得老长,最后也只听到这一声尖叫,连忙凑过来,正要顺理成章地发问,突然,李长命直挺挺站了起来。
老板吓了一跳。
沈容刀倒不奇怪。一巴掌还不能把她唤醒,那就再来一巴掌。手已经抬起来了,眼看又要落下去,直挺挺的李长命忽的矮下一截。
膝盖在地上砸出沉响,李长命冲沈容刀跪下了:“师母!”
这一声惊天动地。沈容刀愣了一瞬,那边李长命已经动作麻利地一个脑门磕下去,“哐”的一声。
沈容刀蹦起来旋身让开,心道好险,差点让人占了便宜。
李长命一脑袋磕下去,发现方向没对上,换了个角度又要磕。
没磕下去。沈容刀扶着她的脑袋,说:“我可不收徒。”
李长命跪爬几步,一把抱住沈容刀的大腿:“高人,大师,您就收下我吧!”
啧。沈容刀使了使劲儿,腿居然拔不出来。走了几步,李长命死死跟住,像个大型挂件拖在后面。
沈容刀放弃,回头,带着深重的遗憾:“其实,我也很想收你为徒的。”
李长命抬起的眼眸亮晶晶的,沈容刀差点没装下去,卡了个壳,又沉痛道:“只是师门严格,我不能轻易收徒。”
李长命抱得更紧了:“您师门有什么要求,我一定做到!”
沈容刀还想狡辩,对上老板若有所思的目光,立刻改口:“既然你求学心切,我们不妨换个地方细说。”
李长命不跪了,抱着沈容刀大腿的手往上爬,很自然地抱住沈容刀的手臂,人也跟着站起来,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容刀后面。
依旧是个大型挂件。
沈容刀心里千回百转,面上不露声色,带着李长命走到那条事故多发的小巷,说:“你可以松手了。”
李长命没动。
沈容刀:“我要是想走,怎么都能走掉。”
李长命信了,松开手,初时面上有些恋恋不舍,很快正色:“您请讲。”
沈容刀是当真想要引李长命入门,就首先将最基础的知识说了一通,祈祷自己这半吊子水平不会把李长命引入歧途。
沈容刀:“修士的境界分为练气、筑基、金丹、元婴……这些你应当知道吧。”
李长命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
沈容刀:“……你现在知道了,那我就不细说了,再说说修真界的几大宗门。”
李长命乖巧点头。
沈容刀翻找着尘封的记忆,当真扒拉出一些,说:“首先是上天宗,分别是合欢宗和圣门,因为源远流长,又,因为某些原因……”
李长命问:“什么原因?”
沈容刀:“我讲你就听着。总之,这两个宗门被合称‘天宗’,又因为地位尊崇、历史久远,被敬称为‘上天宗’。”顿了顿,又说:“当世宗门都已经面向凡人广泛收徒,但这两个宗门似乎仍固守从前那种师傅带进门的收徒方式——这样子很容易被淘汰啊。”
沈容刀想起,暴风就是去了这个“圣门”,不知道是不是被哪位修士选中成为徒儿。
沈容刀一阵子不开口,李长命鼓起勇气追问: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便是七大宗……这些宗叫什么不重要,它们代表着七类修士的最高门第,这七类分别是剑修、药修、器修、乐修、阵修、符修和体修,它们也是修士的主要类别,至于其它类……也不重要。”
李长命问:“但是……我想知道。”
“都说了不重要。”沈容刀懒得再扒拉犄角旮旯的知识,说:“知道了这些,接下来你就可以开始修炼了。”
“哦。”李长命顺从道:“怎么修炼呢?”
“引气入体。首先,你要学会坐忘。”沈容刀说:“也就是,打坐。”
停顿片刻,补充:“再首先,你要知道你有两处丹田。眉心上丹田,主要是识海所在,日后的神识源自此地;小腹下丹田,是气海所在,也是灵力汇聚之处。但总的来说,这两处丹田都是灵力运转的枢纽,毁了哪一个,这个修士多半就不成了。”
李长命郑重点头。
沈容刀又教她打坐。
李长命按她的方式在地面盘膝而坐,闭上眼睛——又睁开眼睛,问:“您不会走吧?”
沈容刀点头:“当然不会。”
李长命嘴角弯起,又肃然,闭上眼睛,又睁开:“您真的不会走吧?”
沈容刀点头:“当然不会。”
李长命安心地闭上了眼睛。
过了一阵,沈容刀算着面具的剩余时间,再看看全副精力打坐的李长命,悄没声儿地迈开脚步。
恰恰此时,李长命睁开了眼睛。
沈容刀长身玉立,问:“你睁眼做什么?”
李长命难为情道:“我还是有点怕……”
沈容刀打断她:“所谓坐忘,就是要在打坐的时候忘记一切。你总是想这想那,又怎么能成功。”
李长命面色绯红,羞愧不已:“对不起。”
她再度端坐,闭上眼睛,清空大脑。
没一会儿,发出了轻微的打鼾声。
沈容刀放心地走了。今天去不成商街,她找了家客栈养精蓄锐,到次日,她施施然走出房门,浑然忘记那个被她丢在巷子里睡觉的傻子。
今日的街上依然空空荡荡,沈容刀的身影就显得格外分明,此刻,还有另外一道身影也游荡在街上,看到沈容刀,三下五除二拦住去路。
沈容刀往左,她往左。沈容刀往右,她往右。
沈容刀停步,低头,看着衣衫褴褛仿佛乞丐的人,问:“有事儿?”
乞丐捞起沈容刀的手,目光亲切:“少年。”
沈容刀抽手,没抽出来,纠正:“我是青年。”
“青年。”对方从善如流,道:“我观你骨骼清奇,掐指一算,与我有缘。”
她目光真诚地问:“你要不要拜我为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