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迪见气氛和话题都被拉回了正轨,顺势继续聊天,“赵经理这么忙,还能抽空运动,真是了不得,我就不行,最近爬个山,都喘得厉害。”
赵经理笑道:“不是跟你说吹,我一口气爬到山顶都不带喘气的,就咱们这白石山,一般小伙子都爬不过我。”
见赵经理自顾自地吹上了牛逼,那就证明他已经回到了放松的状态。夏星驿便和钱博继续点菜,荤素凉拌和汤类俱全。
听两个领导吹牛加等菜的时候是最难熬的,夏星驿低头看了眼手机,发现时间过得可真慢,相对论果然是对。
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点的菜终于陆续上齐了。
这时,包间的门被推开了,一个短发女人快步走了进来,一进来就赔笑:“实在抱歉,路上堵得厉害。”
“来来来,小乐你坐这。”吴迪招呼道,他所指的位置是赵经理旁边,“真是,知道周末堵车,还不早点出发,叫我们好等。”
“偶怪我这臭记性,都开一半了,发现把给赵经理的礼物落家了,又回去取的。”方乐将手里的锦盒放在桌上,对赵经理笑道:“这酒,说真的,除了您,别人也品不出味儿来。”
赵经理取出锦盒里面的酒,拿在手里端详。
夏星驿看到那是一瓶酒身都略微泛黄的茅台,想来价格不菲。
“这是个好东西。”赵经理眯起眼睛,似是真懂的样子,然后将酒瓶放回了锦盒里,笑道:“小乐,我家里的藏酒,你想不想看看?一般人,我都不给看。”
方乐笑着推脱道:“赵经理可高看我了,其实我不懂酒,就知道茅台好,旁的什么都不明白。”
赵经理笑容没变,只是说:“小乐啊,来晚了,是要罚酒的。”
“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方乐把桌上的五粮液开了瓶,自个满了一杯,一饮而尽,然后被辣得含着眼泪咳嗽了几声。
赵经理则眯起眼睛,似是很欣赏这一幕,浑身透着一股得意又爽快。
权力是什么,叫你痛苦,你反抗不了,还得说好,真叫你舒服的,那叫服务。
夏星驿冷眼瞧着这一切,心里对赵经理有了判断,丫就是个典型的酒桌霸凌者,酒就是欣赏别人在他面前示弱的工具罢了。
也是,客户好对付的话,李随真也不会派他来。
赵经理见了方乐的窘样子,这才满意地说:“小乐是实在人。”然后又看钱博和夏星驿,“大家也都别干待着了,来来来,都满上,今晚上,大家谁都别扫兴。”
赵经理在倒酒方面很是积极,亲自给每个人的酒杯都满上,并叮嘱,“咱们都是实在人,不掺假,别跟赵哥玩虚的,都得真喝。”
赵经理说这话时,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每个人,仿佛在欣赏猎物落入陷阱的模样。
钱博笑道:“那是,哪次跟赵经理喝酒,不是尽兴而归。”
夏星驿也虚情假意地说:“今晚上肯定陪赵经理吃好喝好。”
酒过三巡,包间里的气氛已经变得燥热起来。
郑主管和吴迪的脸都红了,钱博强打着精神,频频用手帕擦汗。赵经理却仿佛越喝越来劲,不停地张罗着劝酒。
钱博眼看要最先败北,被赵经理发现了破绽,持续攻击,给他倒酒。方乐见状,便出来挡酒,“这杯,我跟赵哥喝。”
“小乐敬我,我哪有不喝的道理。”赵经理笑道,但也没忘了其他人,“小钱、小夏,你们也都别躲躲闪闪的,都得喝。”
他最喜欢的就是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喝倒,最好是呕吐,说胡话,看到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样子,他会觉得分外满足。
今晚的场面正如他所愿,一轮接着一轮,谁也没能逃过他的狩猎。
随着酒局的进行,桌上多了三个空的白酒瓶,也预示着酒局基本到了该结束的时候。
他带来的郑主管和对方的钱博已经彻底瘫了;吴迪低着头,用手撑着额头,一看就在强撑,而方乐呢,中间出去吐过一次了,此时正在猛喝水。
“小乐,喝酒啊,别喝水。”赵经理靠近她,满嘴酒气地说:“赵哥还没尽兴,再陪赵哥喝几杯。”
“……我、我……真、真不行了……”方乐为难地赔笑。
“我都行,你们年轻人怎么能说不行?!”赵经理反而更来劲了,甚至想去抓方乐握着酒杯的手,“不给赵哥面子是不是?”
突然,他的手被一股力量牵制住,一抬头,见是夏星驿站在他旁边,一手端着酒杯,一手捏着他的手腕,目光冷淡地俯视他,“看来赵经理还没尽兴,巧了,我也是。”
其实夏星驿是可以装醉的,毕竟钱博已经不行了,他个外调来帮忙的,也能退场了。但是通过刚才的体验,他深切地感受到,就是拿钱,他也干不了这活。
他实在讨厌饭局这种浪费生命的活动。
现在的问题是,不管他千杯不醉,还是一杯就倒,李随真都有可能再给他安排这种活儿。
他得想个法子,叫李随真断了这个想法。
“你……你没醉吗?”赵经理这才意识到小夏居然安然无恙,因为他一直很安静,他以为他早就不行了。
没想到不声不响的,现在还屹立不倒,这可不行。
难道他喝得不够多?不可能!每次斟酒,他都严格监视着在场的人,确保每个人都喝进去了。
而这个夏星驿每次都喝掉了,他以为他早醉了,只是强撑,但这会一看他,脸不红,话不抖,看起来很十分正常。
赵经理脸红扑扑的,指着夏星驿,满是醉态地说:“看不出你这小伙子有内秀,行,再来!给赵哥满上。”
方乐见状,忙给夏星驿腾地方,躲到了一旁,她想叮嘱夏星驿别莽撞,量力而为,但舌头却和身体一样都不太听使唤,只能目光恍惚地看着他们。
夏星驿新开了一瓶白酒,给赵经理斟满,对方呵呵一笑,一口喝掉了。
夏星驿给两人都满上,温笑道:“您说今夜不醉不归,但我看您还有余力,这说明什么?这说明我们没陪好。”
“呦呵,小伙子有点意思。”赵经理也有点喝高了,叼着牙签,挥舞着手,大嗓门指挥道:“满上,满上。”
夏星驿不慌不忙地按照对方的吩咐做,并道:“就快到小长假了,关于促销活动,我们这边拟了几个方案……”
“先别说这个!咱们喝好,感情到了,什么都好说。”赵经理揽着夏星驿的肩膀,喷着酒气说。
“说得对,感情深一口闷,这感情深浅都在这酒里了。我对赵哥的情谊似海深,今晚上一定叫您感受到。”夏星驿边倒酒,边悠悠地说。
“哈哈哈——这可是你说的,可不能晃点你赵哥啊!”
一个小时后。
酒桌上,杯盘狼藉,赵经理脸色通红,眼神迷离,整个人像瘫在椅子上似的,只能用手扶着桌沿勉强支撑。
他咽下一口酒,像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,可胃里翻腾的感觉让他有些后悔刚才的豪言壮语。
“那什么……”赵经理艰难地开口,声音沙哑,“……你、你之前说的促销方案,你带来了吗?给我看看……”他艰涩地说,不停地深呼吸,试图赶走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,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:好想吐,一滴都喝不下了。
看着笑眯眯,还在不慌不忙倒酒的小夏,赵经理在饭局上出道二十年,第一次感受到了慌乱,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?